沈畫眉卻不想看她，柳春煙比柳小青要懂禮貌，她強擠出一絲笑容，對沈畫眉說道：“今天勞煩畫眉小姐了，十分抱歉，打攪到你休息了。”

沈畫眉氣度從容地說道：“不礙事，雖然我已經收手不幹這一行了，也是被你家小丫環的一片忠心打動，若是我昨天不答應她幫你解煞，你家小丫環一直跪在地上，這樣大家都不好看。請吧，請隨我上樓來……”

柳春煙和柳小青旁顧了四周，趕緊閃進門裏，沈畫眉順手便把門關上了，並插上了門閂。

這樣，柳春煙和柳小青的心裏方才踏實了點。

三個人上得樓來，沈畫眉拿出兩只幹凈的茶杯，給她們一人沏了一杯茶水。

柳春煙和柳小青道了謝，柳小青急切地說：“畫眉小姐，時間不早了，請早點幫我姐姐化煞吧。”

柳春煙輕輕拉了一下柳小青的手臂，示意她不要催促畫眉。

沈畫眉不理睬柳小青，心裏還有些討厭她：這個女人，來求我辦事，還這麽趾高氣昂的！要不是想幫丁探長做事，我才懶得搭理你們呢！

沈畫眉坐在柳春煙旁邊的位置上，讓柳春煙伸出右手臂平放在桌子上，她先搭了一下她的脈相。

沈畫眉這段時間跟著錢九斤的爺爺錢五能學了點搭脈問診的皮毛。

雖然還不精通，但能從脈相上判斷一點體內雜癥。她初步判斷，柳春煙大概是受了些風寒，又或是精神緊張，過度焦慮，引起血脈混亂。

在沈畫眉為柳春煙搭脈的時候，柳小青一直盯著沈畫眉的臉，想看她到底是真懂還是裝懂？柳小青也聽說過沈畫眉會些旁門左道的邪術，但耳聽為虛，眼見才能為實。

現在沈畫眉一上來並沒有作妖作法的，倒搭起脈來，柳小青不知道沈畫眉出的是什麽招術。

沈畫眉對柳春煙說道：“從你的脈相來看，你是受了些風寒，脾虛胃弱，明天你記得到雲來鎮最大的中藥鋪，找錢五能老先生再看上一看，抓些藥回去煎煮服用。”

柳春煙說道：“前晌我已經吃過不少中藥了，時好時壞的，總覺得病根未斷，精神不濟……”

沈畫眉說道：“你是從別的郎中那裏開的藥方吧？那這次聽我的，試試找五能老先生看吧。”

柳小青有點按捺不住了，插話道：“看病的事，我們自然會找別人，我們來找你，不是請你搭脈看病的，聽說你會點邪術，能幫人驅魔除兇煞，所以，我們才求上門來的。請你不要敷衍我們！”

沈畫眉冷笑了一下，說道：“這位小姐，既然知道是你們求上門來的，那為何還要這樣咄咄逼人？我這才開始呢，你又怎麽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些什麽？”

“妹妹休得無理！”柳春煙輕輕呵斥柳小青道。

她轉頭又忙跟沈畫眉道歉：“沈姑娘莫怪，我這個妹妹是看我病體老不好，心急沒了章法，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，不要生氣。還請沈姑娘繼續按你的行事步驟來……”

沈畫眉對柳春煙說道：“你的確身上有邪氣附著，需要作法驅除心魔，你這妹妹心急火燎的，影響我做事，能不能請她暫時回避一下？”

柳春煙便勸柳小青先下樓等她。柳小青有些生氣，但又沒理由繼續呆在柳春煙身邊，只得先下樓去等她。

等柳小青下樓後，沈畫眉打開一只樟木箱，從裏面拿出一塊紅布，鋪在桌上，上面又放了八卦羅盤、陰陽卦，還有香火蠟燭、另外有一個面上刻著一些字符的竹制筆筒。

沈畫眉讓柳春煙拋擲了一次陰陽卦。只見兩只陰陽卦皆陰面朝上。

柳春煙雖然看不懂占蔔裏面這樣兩陰朝上意味著什麽？但從沈畫眉輕嘆了一口氣的表現裏，感覺出這卦相一定兇多吉少。

沈畫眉又點燃一支香，插在小香爐裏。仔細觀察了一下煙的走向。然後把點燃的香又拔下來，用手拿著，圍著柳春煙轉了一圈後，重新插在小香爐裏。

接下來，沈畫眉把八卦羅盤放在桌子正中間，她另外拿了三支線香，讓柳春煙拿著這三支香，先豎放在八卦羅盤中央，然後再撒手，讓它們自己撒落，看三支線香會倒在羅盤的什麽方位。

柳春煙照著她話裏的意思做了，等三支線散開，沈畫眉看了看線香倒在八卦羅盤上對應的符紋。

沈畫眉沈思了片刻，自言自語道：“人有善惡之分，心魔即小人，小人困心，是非纏身，便也是讓你煩惱不盡的根源所在。”

柳春煙眉頭不由得擰緊，焦慮地問道：“那要怎麽辦才好？請畫眉小姐給指一條化解出路。”

沈畫眉安慰她道：“你別急，從卦相上看，擾你心神的小人還不至於有奪命危險，只是好淫腔浪調，汙人清白，讓人望而生厭，久之便容易使人積郁成疾。”

沈畫眉這話，其實是有試探性質在裏面的，她想起坊間一些八卦傳聞，說那個長相猥瑣、言語輕浮的新奇派畫家陳良玉一有錢就愛往“望月樓”跑，別的姑娘還看不上，單包柳春煙、柳小青的夜場，通宵達旦為他唱香艷小曲，他則邊喝酒邊畫畫，其間還做了些什麽不雅之事外人也無從知道，一直折騰到天快亮，他自己喝得酒醉糊塗的，才肯放兩位姑娘消停休息。

沈畫眉話裏的那個小人，便是照著陳良玉的形象編派的，不想柳春煙聽完後，不住點頭。

柳春煙說：“畫眉姑娘果然占得一手準卦，亂我心神者的確是個讓人不恥的小人，但我和小青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，不知道該怎麽和小人鬥法，也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機會擺脫小人……”

沈畫眉說：“春煙姑娘不必太過焦慮，俗話說得好：頭上三尺有神靈，善有善報，惡有惡報，不是不報，時候未到。”

柳春煙嘆了口氣，幽幽說道：“就怕惡人還未得到惡報時，善人已被惡人欺死！”

沈畫眉握住柳春煙的手，安慰道：“相信我，不會的。人惡人怕天不怕，人善人欺天不欺。但行己善，莫問前程。相信惡人自有天收。”

柳春煙感激地望著沈畫眉，說道：“畫眉小姐真是個好人，謝謝你開解我。”

沈畫眉重新站起身，說道：“我不光是開解你，我也會幫你化解小人帶來的煞氣。”

沈畫眉把刻著一些字符的竹制筆筒拿到自己面前，又去取來筆、墨和一張裁成巴掌大的紙信。

她對柳春煙說道：“現在，請你把困在你心裏的小人名字，寫在這張紙片上，一會兒我幫你念念咒語，再燒了它，這個，可促小人早得報應。”

柳春煙接過紙筆，有些猶豫起來：“這樣做，行嗎？”

沈畫眉說道：“沒什麽不行的！想想小人欺負你們的時候，他可沒想這麽多呢！寫吧，我不會看你寫下的字，因此，你不必擔心我會把人名傳出去。你寫好後，把紙條折疊起來，放進這個筆筒裏。”

沈畫眉把筆筒移到柳春煙面前，雙手合十，說道：“我先去念上一段經文。呆會兒要念咒語，會消耗我的元氣，所以得先念一段阿彌陀佛經穩固一下我的心神才行。”

沈畫眉離開柳春煙身邊，走到供奉著觀音菩薩的佛龕前，焚香點蠟後，雙手合十，背對著柳春煙，開始閉目念經。

柳春煙咬了咬嘴唇，平展紙片，用毛筆蘸取墨汁，在紙條上快速寫了幾個字後，把紙條折疊起來，扔進筆筒，靜等沈畫眉作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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